第46章 ?五第章 涉险罗布泊/第4章 从军

4、从军

        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在全省展开。走“当兵”这条路，同样是当时知青所选择的“出路”之一。这一年，刚满十八岁的夏双武终于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送兵的那天，点上的四个知青全来了。虽然短短的半年，他同这里的知青们结下的是用生命和鲜血凝成的友谊，自然是特别的深厚。尤其是那个“组花第二”的林雨霞，是他把她从云豹口里救下来的。在送他的时候，林雨霞哭了，而且哭得特别伤心，显然是爱上了他。可是，在远隔千里的武汉，还有个深爱着他的姑娘在守望着，期盼着，等待和他重逢的那一天，夏双武只能歉意地拍拍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的林雨霞的后背，以示安慰。

        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随后又改乘部队的军用卡车行了整整一天，夏双武他们那批新兵终于到达目的地——解放军某部建在西北戈壁上的一座营房。后来他才得知这里是伟大祖国的大西北新疆，部队就驻扎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南部的若羌县境内。这里位于塔里木盆地东部，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缘。从林木葱郁、鸟语花香的南疆一下来到“黄尘翳沙漠”、“穷秋寒草衰”的北国大漠，落差之大让这些从南方来的娃娃们始料不及。但是，祖国的需要，人民的期盼，是军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使命。“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咱妈妈谁来保卫她”？在新兵训练营，首长那段慷慨激昂、极富鼓动力的动员式讲话，像秋风扫落叶，将新兵们浮躁的情绪刮到九霄云外。

        新兵训练结束后，夏双武被分配到罗布泊核武器试验基地一个通讯连的检修小站上。那里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滩，方圆近百公里没有人烟。站里除他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班长罗霄汉，一个是战士魏东。他们每天的任务是骑着马去巡查线路，太阳刚刚西斜就得往回赶，因为这里的野狼凶残无比。

        晚上，尖厉的风声夹杂着野狼的嗥叫声传进屋子，使人心惊肉跳。每听到狼嗥，夏双武常常爬起来注视着屋外。那些四肢细长、躯干粗短而愈显得高大的野狼也许饥渴难禁，嗅到活生生的人肉味，馋得快要发疯了一般，焦躁不安地在屋外蹿来蹿去，夏双武觉得挺好玩。他感到这戈壁滩夜晚特有的交响乐与自己家乡风吹林海的声音有些相似。不久，他终于习惯了下来。

        站里有三条纪律：第一，一个人不准到营房100米以外的地方活动；第二，两个人同时活动必须在看得见住房的范围内；第三，绝对禁止西去。

        前两条纪律夏双武能够理解。但第三条他怎么想也弄不明白。直到几个月后的一个中午，班长经不住夏双武的纠缠，不得不带着他们俩去揭开第三条纪律的谜底。

        宽广无垠的戈壁滩白茫茫的一片，在烈日的烘烤下像个巨大的火炉。视野内丝毫没有生命的葱绿，荒凉的沙漠，充满死一般的沉寂。

        行了约两公里，沙海内出现了一具具骨骼。班长告诉他们说：“那是被野狼吃掉的马鹿残存的骨骼。”

        越往前走骨骼越多，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几具。从这些骨骼看，往日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惊心动魄而又残酷无比的围歼战！

        这时，一个新的疑团不由从夏双武心中冒起：这些动物难道疯了？明明知道这里有危险，为什么偏偏要到这里来送死？

        战士魏东说：“大概是野狼把它们驱赶到这里来的吧？”

        夏双武反驳说：“不对，这样大的戈壁滩，狼在哪里捕食不是一样，为什么偏偏要将猎物赶到这里来了才下手呢？”

        他俩争论不休，班长只是笑而不答。

        越过一具具动物尸骨，穿过斜坡下的一片骆驼刺丛，他们最后在一片低洼处停了下来。这里的土是黑色的，呈稀泥状，上面踩下野兽的许多脚印。班长这才告诉他们说：“这里有水，方圆十几里才只有这么个泉眼，附近的各种动物都必须来这里饮水，所以这里就成了野狼最好的狩猎场……”

        这时，他俩才恍然大悟。但他们很快又陷入迷惘中。这里既然有泉眼，为什么不见有水，难道动物靠舔这里的湿泥解渴？

        班长介绍说：“这是一眼奇特的夜泉，只有在午夜的一个时辰内才渗出一条浅浅的水线来。许多动物干渴难禁，不得不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这里饮水。所以一到晚上，这里便成为戈壁滩最热闹的世界。”

        夏双武想下马仔细看看那眼夜泉，班长不由厉声斥道：“你想找死吗？这里随时都有狼群出没！”

        夏双武抬头一看，林子边果然有几条狼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跑过来，三人不得不策马赶回营房。

        连队每月派车送一次水和给养来，同时捎来一个月的报纸和信。平时，他们靠一台收音机来获得一点外界的消息，几乎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枯燥无味的生活，戈壁滩的狼嗥反变成他们每晚必不可少的催眠曲。对长期在这单调而寂寞的环境中生活的人来说，听到任何一种声响，无疑都是一种安慰和享受。

        偏偏这年的旱季来得特别早，戈壁滩几个月来滴雨未下。这段时间，他们发现晚上的狼嗥声渐渐稀少，夏双武像失掉什么似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决定到夜泉去看个究竟。

        一天中午，夏双武独个骑马离开了营房。走了不到五百米，一幕幕凄惨的景象立刻映入他的眼帘，只见到处都是各种动物完整的尸体。他来到夜泉边，不由愣住：那片黑土竟变成白色，龟裂的泥土边沿棱角如刀。看来，夜泉早就没水了，周围还留下动物污黑的血迹。这表明为得到水，野兽们曾发生过激战，连最凶恶的、忍耐性极强的野狼也忍受不住干渴的煎熬，在互相残杀过后，留下不少尸体。

        突然，战马发出一声惊叫。夏双武扭头一看，旁边沙丘上蹲着一条黑灰色的野狼，不禁倒抽了口凉气。他是第一次单个在野地里遇到狼，尽管手里抓着枪，心中仍不觉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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