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北方荒原的漫天飞雪加上狂啸的大风，使得天地间只剩白茫茫一片，古老的单轨铁路更显得苍凉孤寂。

        李紫媛看着火车渐渐消失在天际，耳畔的鸣笛声也渐行渐远，心中酸楚的感觉慢慢地蔓延开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爱情，自己所有的期盼，似乎都落空了，就像这蛮荒的大地，只留下寒冷和空白。

        她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小匣子，想起了刚才沈然的话。他说：“我等了一年多，还是没有消息……本来我还想再等等，迟些时候再告诉你。可是你跑到这里了，我想终究是瞒不过的……这是他留下的几件东西，我交给你……做个念想吧。”

        她哆嗦着想打开小匣子，可是冻僵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啪”地一声，盒子掉地上了。李紫媛终于忍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在了雪地上，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她觉得心里轻松了点。这时听到一个温厚的男声说道：“别哭了，回旅馆喝杯热茶吧。”

        李紫媛抬头一看，是旅馆的老板赵闵镇。说是旅馆，其实也就是一个有七八间客房的小客栈，名叫“长杨馆”。赵闵镇身兼酒保、跑堂、采购和各种杂役，只请了一对老夫妇帮忙做饭和打扫。不过胜在价格公道，基本都是做熟客的生意。

        李紫媛也是通过朋友才在这里落脚的。只是第一次见面，她觉得对方看着眼熟，加上他不俗的谈吐和一流的调酒术，所以她怀疑他是隐居的高人，可惜她一直想不起来他是谁。当然了，她原先是满怀希望入住的，当时心情也好，于是套了好几次话，可惜赵闵镇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赵闵镇扶她站了起来。李紫媛忽然说：“我不要喝茶，你调一杯‘夜月’给我吧。”

        长杨馆里的餐厅冷冷清清的，只有附近几位老人闲坐着。有一个老妇人在玩牌算命；有两个老人对坐着看报；还有一个老人半趴在酒吧台靠窗的一边，盯着窗外的风雪，时不时嘟囔几句。

        赵闵镇将调好的“夜月”递给了李紫媛，看了看她泛红的眼睛，忽然说：“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李紫媛愣了一下，说：“实在不好意思问，可我一直觉得你好眼熟。”

        赵闵镇笑道：“难道我的变化真有这么大？”打开酒吧边上的音响，说，“你听听，这音乐熟悉吗？”

        音箱传出了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把各位老人都吓了一跳，靠窗的那位老人转过头来，先是皱着眉头看了看两人，忽然咧嘴笑了，然后站起身来，另找一个座位坐下了。

        李紫媛听着这熟悉的音乐，瞠目道：“这是‘风落乐队’的《戏三娘》，当时很红的……你是？……我记得这个乐队没有姓赵的……”

        赵闵镇看着李紫媛的表情，哈哈一笑，说：“我在乐队的时候，用的是别名……我另姓卫。”

        李紫媛的脑子里电光一闪，忍不住大声叫道：“你是卫寥！？”

        赵闵镇含笑点了点头，随手关掉了音乐，然后站起身来，拿下了挂在酒柜上的“昀箫”，自顾自地说道：“我刚写了一首《闲棋落花》，你听听，是不是很有江南的风味？”

        李紫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那你为什么不回江南？”

        赵闵镇没有计较她的唐突，淡淡地说：“虽然想回去，可身不由己……人生在世，岂能随心所欲。”然后自顾自地吹起了曲子。

        李紫媛呆呆地看着他，想着那句“人生在世，岂能随心所欲”，心中不免阵阵悸动，然后她晃动杯中的美酒，餐厅里黯淡的灯光经过绛红色液体的折射，变成了忽明忽暗的星光……李紫媛的思绪荡荡悠悠地飘忽着，宛如断了线的风筝，自顾自地飘回了从前，飘回了曾经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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