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净化魔法
像是剔透软玉细生一道裂纹，景秀彩卷绘成遭平白泼了墨渍，那点污损太微小却太突兀，明明昭昭彰显着存在。
伴随能力不断增强，与元素亲和度进一步提升，你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安迷修先生。”再次合作清扫完一处魔兽，在硝烟与元力涌动逐渐平复的片刻静谧中，你忍不住出声问询，“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欸？”他先是一惊，慌慌张张检查全身，察觉你视线落点时动作顿住，表情挣扎了瞬，最后只是无奈垂眸，“……啊，小姐你说这个。”
青年以左手覆握绷带缠绕的小臂，光影于睫羽梢末浮颤，须臾一如既往勾唇浅笑：“请不用在意，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倒不怎么意外于这个反应。
他好像总是这样，对别人的事太过自来熟，轮到自己有麻烦却习惯了不言不说独自背负，哪怕你想主动关心也只会被轻巧带过。
作为朋友，合该知分寸与适可而止。可那道晦暗阴鸷的气息纠缠不休，令你着实不安。你踌躇开口：“其实，我的能力中也有光元素和净化魔法……先生介意我试试看吗？”
“！不必，小姐。”对方语气有些仓促，像是急着辩白，“真的没关系，这只是小伤。”
“——安迷修先生。”你轻声唤他。
眸中揉皱新翠柳花飞絮，似有忧郁波澜又顷刻消弭。感受到你的认真，青年亦转身正视你，神色温柔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姐。”他道，“这是我身为骑士，自愿担负的责任与使命，是我决定去走的路。但是，不应该让小姐来分摊这份压力。这的确不是那么单纯的东西，所以我才更不希望您沾染分毫。”
你不由皱眉，脱口而出：“可大家不都说，卢恩是被神祝福的文字吗——！”
安迷修一愣。你也为自己的莽撞惶然了下，拘谨别开头。
“确实……我也不知道能否有效，自己又能达到什么程度。但安迷修先生给了我许多帮助，让我看着先生受苦却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我宁愿现在见证自己的无能为力，至少还有个努力方向，也好过将来为没尝试过后悔。”
风过长空天高云淡，平原疏旷鸟兽啼鸣。停摆的时间里，寥寥音波吻在鼓膜。
你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小姐，我们俩之间，若每件事都要将情分算得清楚，是不是太生疏了？”
——啊，果然还是被拒绝了。
你难免失落，抿唇掀睫想说些什么挽回气氛，却见修长指尖勾出了绷带尾结，皓齿咬住一端，配合左手熟稔解开，有条不紊层层剥离。素白长条松散垂落如雪绦，无声触地才令你幡然转醒。
安迷修扬眉莞尔，冲你眨了眨眼，伸出右臂。
“那么，在下就把自己交给小姐了，任凭处置。”
——？
？？？
等等，这个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倒是笑意盈盈，信任托付得毫无顾虑。你却炸了。
殷红的诡谲纹路攀覆大半小臂，并不丑，只显凶恶。仿佛烙在灵魂上的瘢印，只是看着，便能感觉到灼痛感与近乎嘲讽的恶意。
历经最初的慌乱无措，当真仔细打量，你心里只剩下疼惜与疑惑。
——为什么这个人，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诅咒，却还能笑得那么温柔呢？
寻了个安静的僻静处，你在地面刻画了五芒星的阵法，以最严正的态度对待。仪式结界本身便意求创立“世界的缝隙”，使魔法能力得到增强，外加尖角向上的五芒星代表着“生命”和“健康”，也常被用作守护和治疗伤病的符号。
在此基础之上，你再准备好净化的卢恩符谱，屈膝跪地，待安迷修也坐好，以双手捧握住他的右臂搁在膝前。
阖目。
——是诗与月，是花与水。是光。
不能用温暖来形容。事实上，继承骑士诅咒之后，安迷修能在手臂上感受到的热意便通常与疼痛挂钩。像是有虫豸在皮肤下躁动撕咬，那样血淋淋的鲜活。而今元力的波潮自相触的地方传散开，正一点点抚慰皱烂的创痕。
但也并非清凉，那股能量本身没有温度，只是安静而柔软，像一首无字古谣，贴合着脉动，就和谐而顺理成章地涌流融入体内。
光魔法……吗。他有些恍惚。
圣殿的前辈们如何暂且不论，但他与师父一路山高水远千里风尘，确实从未见识正宗的卢恩魔法使用者，顶多遇到过传承了文字、用于占卜与祈福的民族。
这才是安迷修愿意松口让你一试的主因，可他未真的抱有期待，能收获些微半点的效用。
青年视线稍抬，落在你脸上。稚齿婑媠，靡颜腻理，连零星汗珠都像白玉上清澈霜露。鬓发滑落，细碎刘海下娥眉半隐半现，纤翘睫毛如蝶翼覆住那双总明丽温柔的眼眸，惟有齿尖轻咬的唇肉还泛着粉润光泽。
不不，安迷修你在看哪里。
他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颤鸣，回荡于整个胸腔。
——怦咚。
羽毛落地，深海的气泡浮出了水面。
……大失败。
一套净化礼包倾情大放送，到头来也没让那道咒纹消退半分，眼见安迷修对着手臂仍有些怔忪，你不甘但愧疚垂眸：“抱歉，安迷修先生，我——”
“不，小姐。”他打断你的话，眉眼弯柔，“是有用的哦。”
“欸？”
青年认真解释：“虽然看不出来，但在下能感受到症状确实有所缓解，诅咒侵蚀的速度减慢了。”他唇角含笑，甚至调侃了句：“老实说，因为太过惊喜，我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请小姐不要道歉，在下真的非常感谢您。”
“啊？……啊。”一时没接受这个反转，你还茫然了瞬，旋即磕绊道，“有、有用就好，我会继续加油的！既然现有符谱都没办法完全消除，我会再研究新的魔法试试！”
只要遵循构成规律，卢恩是鼓励组合创新的，只是想让魔法威力拔高数个等级有些困难。
“小姐，其实……”他似乎想阻拦你，喉头滚了下，却半道改了主意，到底没忍心磨灭你这点志气，“那就拜托小姐了。”
云影掠过碧潭，氤氲了些你读不懂的情绪。
“……？”
不待你细想，安迷修已先行转移了话题：“小姐，你是打算离开了吗？”
你一惊，手指摩挲发尾，有些不好意思：“嗯……很明显？”
他依然微笑，话语里毫无责怪之意，甚至称得上宠溺：“所以小姐才会想，尽力为在下做点什么吧？”
你心下温软，可既然对方主动开口，便再没了顾忌：“安迷修先生。”
你将两手交叠搁在膝间，端正了神色。
“……大概人本性都是贪婪的，原本我只是想要活下去，但是能轻松达成这个目标后，又不由想追求更多的东西。”
“这是要决出输赢的比赛。如果习惯了依靠你，我就无法变得更强……而且，我也不希望对于你来说，我永远只是需要被庇护的对象。”
安迷修安静听完你的解释，撑力起身，再标准地单膝跪地，动作不急不缓的郑重。而后牵过你的右手，低眉颔首虔诚以薄唇轻触你的掌背。
“那就去吧，小姐。我的确希望你能平安……但我不会阻碍你成长的道路。”
专一注视你的湖绿色眼睛盛着暖光与葱茏倒影。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却像燎原烈火，自手端将你点燃。
“——而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在下的承诺永远有效。”
【安迷修好感度：60】
事实上，安迷修是如今除你之外最了解你实力的人，他不担心某些觊觎悬赏的家伙卷土重来，唯独怕海盗团亲自下场。
可对你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而且，别看悬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前那场冲突，很大程度上是双方在误会与氛围推动下的一时意气冲动。有安莉洁预言在先，雷狮过于随性而待的态度在后，作为当事人的你才最清楚，他其实对你没那么执着。
还不如好好道个歉——害，当然不能是简单直截的那种。
待与安迷修分别行远，你呼出外置系统，看到好感统计微怔，须臾回神调返主界面。
不止如此。新刷出的周任务，也是让你下定决心离开他的原因之一。
【第7周
本周任务：寻找鬼天盟基地
奖励：未知石板碎片（3/9）】
系统真的不是在耍你吗？作为一个多人打配合、同时又缺少积分的组织，海盗团的悬赏内容，其实是最合鬼天盟心意的吧，难道你还巴巴跑过去，让他们瓮中捉鳖？
——不过，这个任务倒也提醒了你，当下就是个接触鬼天盟的契机。
再次解决了一批来袭者，你轻叹一声，却未就此停手，而是又向地上的活尸丢去几张符文，木牌燃尽化作灰气灌注各人体内。
“哎，这招是什么？”粉衣少女将手背在身后，足尖轻盈如迈着舞步，从从容容走到你身侧，好奇询问。
“是‘霉运’。”你耸肩解释，“虽然我不想杀人，但总不能毫无惩戒，免得这些人总心存侥幸，又来找我的麻烦。”
“看不出来嘛，你也有这种恶趣味。”湛蓝宝石却映照深渊，娇俏面容潜藏狡黠笑意，因欣赏而泄露了些许兴味，“也分本小姐点？”
这倒没问题，但：“只有我能即时启动呀？”
“哈？那算了。”她表情骤变，皱眉嫌弃，“没意思，真浪费了你的能力。”
你心底无奈。
说到底，你的元力技能是卢恩魔法而非制造符文好吧？
不过其实呢，作为法术里旁支中的旁支，这种小把戏本就起不了多大效用，若能一直随身携带还好，只是一次性施加的debuff，顶多让人摔几跤。而你选择大大方方说出来，也是为了增加点心理暗示，等他们真遇到什么倒霉事，还会下意识归咎于外因。
“对了。”找不到新玩具，魔女无聊又摸出根糖棒，三两下扯掉流光溢彩的糖纸，细棍捻在指间，开门见山：
“你找本小姐有什么事？”
在凹凸大赛中，有少量人的元力技能可以收集情报，而后自用或用以贩卖换取积分。但情报商是个危险职业，除去安分呆在大厅交易区的，很多都不明不白丧生了。鉴于这点，鬼狐天冲笼络了不少情报能力出众但缺乏战力的人才，给他们提供庇护，鬼天盟也因此成了大赛里最出名的情报商贩。
“但那个男人的目的可不是赚积分，他在刻意操作变数，激起参赛者间的矛盾，制造冲突，给他们提供机会互相残杀……”待换了地方，凯莉冷笑着批判总结，“所以你明白了吧？我真的很讨厌他。”
你点点头：“果然啊，之前鬼狐想拉我入伙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擅长蛊惑人心。”
黑发少女翻了个白眼不屑：“哼，为自己笼络了一帮打手，居然还被感恩戴德，真是笑话。”
你倒是多少能理解，对弱者来说，最可贵的是能将他们能力活用、实践各自价值的指挥。但你没必要在这里反驳凯莉讨她不快，只问她是否知道鬼天盟基地的位置。
“当然知……等等，你真的要去找鬼狐天冲？醒醒吧，估计他反手就会把你转卖给海盗团。”
“嗯，我明白，我当然不可能直接跑过去啦。不如说，还得离他们基地远点才对。只是，那也不代表我没法利用鬼天盟……大概？”
你说得模糊，凯莉也神色不解，但她懒得追问，只烦躁扭头：“那随便你。”
她已经倾洒了为数不多的善意，如今的高傲更多是恼你非要与她不喜的人接近，或许还在重新审视你们俩的关系。你心知肚明，以食指抵在唇边，乖巧做了个讨好的wink。
“别担心啦，凯莉。我已经被你的可爱深深迷住了，才不会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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