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岔路
“……隐藏副本吗。”阅读完终端说明，戴帽子的少年抬眼回视，反应依然淡定，“还以为你计划了什么陷阱，原来是这个……倒也不算意外。”
“你……”你努力控制表情，但实在忍不住好奇，“你怎么发现的？”
卡米尔默然片刻，不悦却还是给了回复：“你点灯的时候。太刻意了。”
“……”你。
——刻意？刻意！？哪里刻意了？？？
——明明是很合情合理的技术失误好吗？
感觉智商受到鄙视，你简直想呕血。只是比起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当下危机才是更重要的事。
“恐怕是大赛系统出了bug。”卡米尔很快做出判断，“因为我当时抓着你的手也碰到了石灯，系统判定我们同时触发副本，又鉴于隐藏副本的封闭性，就强行绑定组队了。”
他冷冷瞥过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在考虑些什么，你嘴角抽了抽，坚强微笑柔声道：“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我们暂时合作如何……卡米尔先生？”
“我不需要你。”他直白说。
你喉头一梗。
“是、是啦，是我需要你。”眼神飘移了下，迟疑少顷，你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再度开口，“不过，雷狮先生——嗯，你们的老大？——他刚刚说想活捉我对吧？那么，不管最后要杀我还是留我，他应该更希望自己亲手处置？”
最羞耻的话已经出口，你索性不管不顾说全：“所以……卡米尔先生，我们先和平相处到副本结束可好？”
卡米尔沉默审视你，而你掐紧手心，有些心虚。
在凹凸大赛里，雷狮与卡米尔的兄弟身份并未刻意隐瞒，但也绝非众所皆知。可在游戏论坛上，他们的关系是官方实锤、甚至大家津津乐道的。
雷卡正如彼此唯一的铠甲与软肋。虽然总有人调侃甜食也是卡米尔的弱点，但作为理智型的军师，他怎么可能真的把个人私欲放在前列？相反，为了雷狮的安全与愿望，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
而雷狮……你垂眼，想起在传送前隐约有人带着怒意喊了卡米尔的名字。以雷狮对卡米尔的在意程度，真落到他手上，你被撕成碎片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你也只能赌，赌卡米尔不愿主动违背雷狮的心意。
这场对峙持续了良久，就心理层面来说，甚至漫长得像是阴冷沟渠里爬过的一整个世纪。最终卡米尔扯了扯围巾，选择妥协，只是仍以清冷嗓音问了句：“你那逃跑的伎俩呢？”
你无奈坦白：“传送魔法需要在同一空间定位，副本里我做不到。”
“……哦。”
他不予置评，只是从那单音节里，你仿佛听出了“真没用”的嘲讽。
事实上，卡米尔确实是吃亏了。
机械迷城，单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副本的主题是机关解密。先不论你与卡米尔的武力值差距，智商上的云泥之别，就注定了他是这次的扛把子。
记忆配对、瞬时计算、三维构型……你觉得自己不是在过副本，而是在旁观《最强大脑》，虽然题目还没到那种非人的变态难度，但被学霸碾压的震怖感当真差不离。
总之，哪怕你面对谜题也不算完全束手无策，可得承认卡米尔反应速度确实比你快许多。你干脆就呆在一旁清理小怪，让他节省时间安心解密。
这般分配工作，你们俩居然还算配合完美，很快突破到了boss关卡前最后一个岔路口。
终端系统给出文字提示：
【左路是不可直视的深渊之眼，右路是不可迷乱的钢铁之心。请参赛者慎重做出选择。】
卡米尔当机立断：“左边。”
你愣了愣，小心翼翼提出质疑：“这边boss应该挺难打？”
少年甚至没看你，只是转向入口简短道：
“这边快。”
——行吧，你是大佬听你的。
大致和你们预想的差不多，既然右路会是更考验智的迷宫，那左路就代表力的试炼。剩下寥寥机关轻松解决，唯一出乎意料的，就是你们通过的房间地板尽数脱落，被卷入地底曝露出的凶恶绞肉机碾磨粉碎。
“唔……难怪说要慎重呢。”你低声嘀咕。
而作为排面的boss，是——嗯，一条蛇？
其实你更愿意称之为机械拼凑的涡旋，齿轮作用下数圈躯节交错方向旋转，发出巨大的金属摩擦噪音。
连顶端也并非动物正常的头形，而是凹进去的深洞，但内里确实有模拟眼睛的开关，每隔一分钟的间隙，就会照耀出鲜亮红光，并持续20秒。
而据终端介绍，生物任何部位一旦被红光照中，就会永久石化。
此为“不可直视”。
——不是，机械蛇配这个技能，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卡米尔不觉得，他根本不在意。
算出技能时间且朱光消失的下秒，他便径自从位于房间顶部的门洞一跃而下，无定之躯的技能将自身质量翻加数倍，凭借重力加速狠狠将蛇怪砸成了碎片。
……啊。你失语。
但一切尚未结束。被打散的零件剧烈颤动，须臾翻飞而起，围绕房间环旋，又重新向半空汇聚。卡米尔抬头看见鸽血色的红宝石，顿悟踏前一步，却因此招来零件的反击。黑麻麻一大片向他蜂拥而去，以数量欺人全往身上撞，偏偏少年挥拳迎击，还发现根本打不碎。
不必再看。你自上方果断抛出符文牌，意念控制下数道流炎穿过机械组接的罅隙，炽烈涌向代表蛇眼的红宝石，炸开明艳火光与冲击波浪。只是并非如你所愿，蛇身再度成形，又降落回地面上。
你微怔，跟着跳了下去，轻盈落在卡米尔身边。
“……我应该击中了？”你不确定道。
少年整了整帽檐，才被围攻过也丝毫不显狼狈。
“三次。”他说。
“宝石有残缺了。按你刚刚的攻击力，还得再来三次。”
总的来说，虽然有波折，但你们到底是顺利干掉了蛇怪。系统击杀提示响起的那刻，你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与寻常副本不同，boss死亡后并非直接通关，而是从破落零件堆里亮起一点微光，有件小物什飘飘摇摇飞入你的掌心。
【获得道具：齿轮徽章】
【该道具为一次性。参赛者仅可在机械迷城中持有与使用，用于退出副本。使用方式为按下轴心按钮。】
虽然古怪，你还是按说明听话照办；旋即却变了脸色。
【警告！警告！出现错误！】
【齿轮徽章仅供单人通关使用，若想道具正常发挥作用，请参赛者确保队伍人数为1。】
【警告！警告！】
系统喇叭高声拉响了警报，在近乎封闭的房间内余音袅袅回荡，完全不必担心另外一人听不清楚。你捏住衣角，脊背冷汗直冒，几乎不敢回头去看卡米尔的表情。
却听他道：“……果然如此。”
“！？”
面对你惊愕目光，少年冷静分析：“一般来说，哪怕不要求人数，隐藏副本触发后都会有二次确认键，给玩家组队时间，而不会直接传送。”
“虽然我们是因为系统bug组的队。在此之前，我被强行踢出海盗团的队伍也不合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原本是一个单人限定副本。在大赛方公布这周开放的隐藏副本时，确实有提到这种新分类。”
卡米尔淡漠直视你，徐徐道来、却充斥压迫感。
“而你。”他说，“我不了解你的符文占卜能做到什么地步，但以你被我们围捕、却还坚持想靠副本逃生的情况来看，你应该也很清楚这是单人副本才对。”
少年句句戳中要害，你咬了咬唇，操作终端妄图退出队伍，又再度被错误提示音打击，颓然放下手臂。
“没用的。”卡米尔冷眼看着你无谓挣扎，“隐藏副本只允许通关或死亡，参赛者不能中途退出。为了避免有人钻漏洞强退副本，副本内不会允许解散队伍或退队。”
“想让队伍人数减为1……只有一个方法。”
蔚蓝瞳眸却是死寂的海，平静暗涌杀意，像是锋芒未显，匕刀已在骨骼镌刻入木三分。
“——两人中，死一个。”
时间倒回十几分钟前，曾有裁判球就异常事态向大天使诚恳发问：“丹尼尔大人，需要我们现在去处理吗？”
而银发青年伫立沉思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不用。”他说，“让他们自己做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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