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叩问世界的第一步
……嗯。
该怎么形容呢？
不是沼泽那种粘稠，但也不如清水般流畅穿插指缝，更像是果冻，有种绵软的实感，可一抓握就会碎裂。
你胡思乱想着，足尖踢蹬，腰身一翻浮出水面。
“哈——”
而后被岸边的沉冷面容吓得差点再度窒息。
“……”
格瑞在瞪你。
不不，请不要纠结你是怎么从那眉尖都不抖一下的脸上看出表情的，你就是觉得他在瞪你。
而且是带置气的那种。
啊，也是啦，冲动还不打商量的队友最讨厌了。你眼神漂移→x→。
“那个……”维持着直立漂浮姿态，你拘谨伸出食指，微微勾腕指向下方，“这下面还有个空间，要来看看吗？”
更准确的说法是，穿越几丈深的水层后，重力便翻转了。
再度踏上地面，脚底积汇湿哒哒的水渍。半球型房间格局就像个完美的复制品，除去没了出口，连中央柱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好在这次并非一无所获。
细口圆锥玻璃瓶安稳摆放在台面上，液体是晶莹蓝绿色，还有明亮浮动的光斑，哪怕在无人碰触情况下仍旧游弋出萤火变幻的漩涡，如极光、又如璀璨星河。你好奇倾身贴近去看，却见格瑞径直路过你，抬头望向墙面。
眯了眯眼，早已褪色的油墨有些看不清楚。你打出个光魔法，几点白炽星火飘摇向高处，搭配陈旧壁灯照亮了四周墙画。
并不细致的绘图，但尚能分辨出人形、牲畜与榛莽，像是传达着古老文明中万物依存生长。唯独格瑞所正面的位置，七个圆圈图案环绕排列，中间一段凹凸文字着墨最深，力透石背。
“智慧献上冠冕，光暗分列于空；
亡骨铺就地基，生灵在前开路；
左手握持力量的权杖，右手托举裁决的天平；
奇迹于长夏陨落，必将自凛冬重生。”
……
啥？你茫然眨眼。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字我都认识但不懂在说什么”？
“……是七神使。”有人体贴给出了解释。
你讶异看去，格瑞没有回头，却难得耐心，说出了相遇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神创世之后，设立了七位神使代为推行自己的旨意。”
“光明、黑暗、力量、智慧、生命、死亡……以及裁决。”
“这就是他们的代表属性。”
“原来如此。”你恍然大悟。确实，凹凸大赛的设定里，获胜者便能得到与“七神使”一样代神掌管世界的权力。但具体是哪些神使，你还真没特别在意过。
环顾四周，你斟酌猜测道：“所以，这些是纪念神创世情状的壁画？”
格瑞不置可否。
没有意义。他想。
他意图追查的是更加近期的事情……不过，有句话确实令人在意。
目光纠结落于文段末尾，眸色沉淀。
又滞留片刻，没能找到别的隐藏信息，你们很快决定原路返回，只是在分配战利品时出了点状况。
“我不需要。”格瑞直白说。
“欸？”你怔了怔，怀疑打量手中的玻璃瓶，不确定道,“可是，这个好像是星髓原液……？”
“嗯。”他面无波澜，“但我用不上，你留着吧。”
“而且……”少年仰起头，视线在墙面扫过，眉骨阴影下带出些许疲惫、和更深重的执念，“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宝藏。”
你一时无言。
凹凸星球聚集了全宇宙的造物，不只是魔兽，也包括各个星球的珍奇异宝。部分会在终端商店上架，而更多的则藏在地图角落、或者干脆作为副本奖励。
在这之中，又有几样最特别的稀有道具，其中之一便是星髓原液。
原料和技术都是大国机密，但传说是提炼了陨石精华制成，有利于集中意念修炼元力，十分罕见，在交易区也是有价无市。
提炼失败的残次品则被称作星沙泪，能揠苗助长式提升元力，但也会导致根基不稳，甚至元力失控。这个倒是能在商店买到，30000积分一小瓶，价格不菲。
综合这些来看，哪怕你只是外来者，也能理解这东西有多宝贵。
沉思了会儿，你抬臂点开终端系统操作。
【已修改队伍奖励分配比例，目前为0/100】
电子音播报完毕，你这才抬起头，对格瑞温文笑笑。
“这东西确实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会假装客气推辞。但至少让我有所表示吧，否则我会过意不去的。”
三秒对视，他别开眼。
“……随你。”
boss倒是乏善可陈。一条四脚蛇，爬得不快就是壳硬，弱点是火，正确的攻略方式大概是拆卸墙壁上的火把，从照明和伤害中二选一。可惜对于攻击力奇高的格瑞、和在元素魔法中偏偏最擅长火系的你而言，这点根本构不成困扰。
【恭喜参赛者队伍击杀boss铁颚地蜥，获得积分16000点。】
【恭喜参赛者队伍通关隐藏副本黄昏地宫，获得积分20000点。】
完事，你们随即被传送出副本。光线依然昏暗，但好歹空气清新了些。你舒了口气，竟觉有些困倦。
“……你最好先去换衣服。”解散队伍后，格瑞突然提醒。
下水两次，你们俩都全身湿透，却没时间烘干，方才也只是用了取暖符文应急。所以至今仍是头发濡湿披散，衣衫半透贴身。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看着你一个女孩子这样，总觉得——有些奇怪。
“嗯？”你呼出个迷蒙的鼻音，须臾回过神笑道，“啊，没关系，我会传送的魔法，可以直接回房间。”
“说起来，格瑞先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虽然只能到达我去过的地方，但至少可以送你回凹凸大厅。”
少年照旧干脆回绝：“不必。”
“……唔，好吧。”
猜测他是不愿太过亲近，你也不勉强，转而问：“可以和你加个好友吗？”
“不……”格瑞本欲拒绝，但想起你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搜寻能力，顿了顿，又改口道，“好。”
【格瑞好感度：20】
回到租屋，你舒舒服服洗了热水澡，披着浴袍坐回床上收取任务奖励，却不急着翻看，而是将魔法残本搁在一旁，对着系统界面微笑发问：
“呐，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没有回应，你不意外地叹了口气，自顾自道：“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啊，我到这里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对于游戏论坛上的信息记得很清晰，对现世的记忆却越发模糊了。”
“确实，我和亲人的关系一向说不上亲密，但也不至于毫无眷恋。这份异样的脱离感，简直就像是迫不及待要把我和过去割裂一样。”
你渐渐沉下脸，温和感终于全然褪逝。
“——这果然不单纯是个游戏，对吧？”
“不仅如此，”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你一股脑倾吐出来，“你那些所谓的任务，其实一直都在刻意引导我……”
“去和可攻略角色接触。”
“自由丛林作为新手村先不谈，巨牙沼泽的祖玛，岩石山谷的帕洛斯与佩利，还有月影林地的格瑞。我绝不相信那些都只是巧合而已。”
也是因为这样你才能确信，系统、或者它背后的主使人一直在监控你。
“……为什么？”
石沉大海，又是数分钟的无话。你翻看毫无变化的系统显示，烦躁啧了声，须臾换了种口气。
“对了，我其实有想过的哦，要不要干脆自杀一次，试试是能回家还是重来。只是因为有不好的预感，所以至今没实施过。但你要是一直这么安心看戏不给点回应的话，我还不如死掉算了。”
你皮笑肉不笑。
“毕竟我不是只会乖乖听话的玩具啊。”
似曾相识的电波流颤，整个投射影像高频抖动变形，跳转到人物属性界面。所有数字开始急剧向上攀升，以多个尾数零封顶后又是一震，变成了完全的乱码。
这算什么意思？告诉你现实世界不能数据化？
还是说你前期实在太弱用数字提升给点信心，以后就别指望了？
第二个界面彻底灰掉。你冷哼一声，索性关掉系统投影眼不见心不烦，向后仰躺倒在了床榻上，被柔软承接。
“不想说算了。”
天花板是一片素色，筒灯内嵌，亮白垂落下来漏过眼睫，晕开炫目的光斑。
“——我会自己找到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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