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年

她悠悠转醒，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老迈的惊呼。一看，原是个老人家的拐杖柱到路旁的花丛，然后恰巧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下。

        她赶忙过去搀扶，“婆婆，您没事吧？”

        老人家颤巍巍由她拉起来，还不断发出难耐的忍疼声：“……谢谢你啦，好孩子。”

        她弯下腰替老人拍了拍沾染了泥土的裤子，边道：“不客气。婆婆，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我要回家呢，就是这老眼花呀，啥都看不清，在这转悠老半天都找不到路。”

        她轻轻笑了一下：“要不我送您回家吧，我看得清，可以给您讲路。”

        “啊……那会不会太麻烦你啦？”老人家有些犹豫。

        她话语一顿：“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做。”

        “真是谢谢你呀。”老人家不再拒绝，准备由她馋着走，但甫一抬头，便吓得怪叫一声：“哎哟！小姑娘，你脖子上是什么呀！？黑乎乎一大长条的。”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指腹上传来令人不适的刺手感。虽然有些懵，但还是宽慰道：“您别担心，应该是疤痕吧。

        老人家感慨一般：“怎么弄得呀？好长一道哩，很疼吧？”

        她又是一愣，而后才轻缓摇头：“我不记得。”这确是实话，她总是这样，醒一阵儿睡一阵儿。每次睁眼看见的地方还不一样，总觉得是在颠簸中度过，到现在，脑袋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哎哟，可怜见的。”老人家略叹一声，好像蛮心疼她。

        她莫名从老人家雾蒙蒙的眼睛中感到一种熟悉的亲切感，更加小心搀着老人家朝既定方向去。

        老人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惊讶道：“小姑娘，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

        “我……确实、很多事，都没印象了。”她答话时很温吞，“隐约记得，要回家吧。”

        “你都在这了……”老人家的话戛然而止，好一会儿又沉沉叹出一口气，“那你找着家了嘛？”

        她没说话，神情有些落寞。

        老人家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怜爱，就好像对待自己曾经疼宠过的小孙女一样，语气柔和下来：“算啦算啦，那就算啦。小姑娘，可还记得自己的姓名？”

        她搀着老人往前走，一时没答话，老人也不被催促，就在老人以为她不会再答之后才听见她迟疑着开口，道：“姓氏记不清了，名字里……好似有个意字。”

        “意字啊。”老人家重复一遍，突然又笑了笑，脸上透出喜气：“我家楼上有个小姑娘名字里也有个意字呢。”

        她看老人家笑，不禁也跟着笑起来：“那个小姑娘应该很得您喜欢吧。”

        “不止我呢，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不欢喜她的。”老人家拄拐的力气都多了几分。

        “那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了。”

        “是啊，是啊。她小时候，经常拉着她哥哥，来我这，讨我做的饼吃。我开玩笑问她要报酬，她就给我按摩、讲故事，很乖的。“老人心情都好了不少，“想想年岁，如今也该结婚啦。”

        “您是没有和她再有联系了么？”她有些疑惑。

        “我倒是想和她联系呀。”老人家笑容变得无奈，“不过也是……我才发现，我好久没见着她了。”

        “她要是还住在楼上，您想见她，怎么不登门拜访呀？”

        老人家的面容瞬间低落得愁苦起来：“唉，拜访不了……而且，她家好像出现了挺大变故的，只见着办了丧礼。应该是她爸，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去了，后面她、她妈和她哥哥我都没怎么见过了。”

        她眉不自觉蹙起，应是有些惋惜。正想再问，又听老人家说她到了：“原来这么近，亏我绕这老半天。”

        她抬头看，面前的小区，大门有留下翻新过的痕迹，不过看着还蛮气派，绿化也做得很好，里面应该都是老楼，最高也只有六七层。

        “好啦！真是谢谢你呀！不然我还在那地上躺着呢。”老人家拉着她的手，用力攥了攥。

        她弯起唇角：“不客气。您到家了，我就先走了。”

        “诶！”老人家握着她的手，压低声音：“小姑娘，你要是想知道些什么，可以去前面西街看看，那里人多，消息多，说不定还能遇上些机缘。”

        她懵懵然，老人家又放开了她，冲她笑笑：“今天是除夕，小姑娘，新年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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