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捕树菇串地龙树
“……银爵？”
伴随这声轻唤出口，青年小幅度地抬头，只是那对白色眼瞳于纯黑巩膜内明亮而又空无一物，你甚至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看向了你。
洞窟回声消散后仍有两三秒的沉寂，你的指尖稍蜷，按在木质法杖上，考虑继续之前的自救；却见对方掌心朝上、做了个并指曲起的手势，铁链依令猛地将你卷拽了过去。
“！！”
斗魔天刑在元力牵引下被如臂指使，急动又急停残留的惯性把你愈发绞紧，有一瞬甚至觉得腰快被勒断。浮游灯的光重新落在你眼睫，你抬眸，直直盯住面前极具威胁的敌人，没有轻举妄动，却也戒备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我记得你。”
在短暂沉默后，银爵做出了这样的回应。想起你们那短暂的、都算不上接触的会面，你以为青年是想给个莽撞冒失或不自量力的评语，谁料他开口便是：“卢恩文字的使用者，你是创世神的眷族？”
“……？”你露出了些微茫然的神色。
好在对方并不介意你的掉线，双手抱臂，用那低沉甚而有些粗涩的嗓音顾自补全了推断过程：
“卢恩文字至今在某些地区仍有流传，但基本都已丧失了力量。除非被神所眷顾，不该还有能将卢恩魔法完全掌握的人。”
他的音量不高，却具备某种厚重的压迫感，一字一句锤在你身上。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元力技能？”
你张了张口，一时失语。
银爵生长于苦痛与不幸的土壤。他憎恶神，却又敬仰神，为族人渴求着神的宽恕。对攻略这个人而言，神与神旨是最敏感而危险的话题。运气好能引起共鸣成为突破口，否则也可能招致杀意。
按你的本心来说，是绝不想轻易做尝试的。
——可现在提及神的，是他自己。
闭了闭眼，你最后说：“……我也不知道。”
“我的家乡……确实有部分人传承了卢恩，但据我所知已经失去魔法效力，只剩下占卜意义；而且，大多数人早就放弃了仰仗神明。”
“我承认能获得这个技能是种幸运，可来参加凹凸大赛也非我本意，与其说被神所眷顾……”你轻笑了声，“不如说祂就没给过我其他选项。”
这个回答或许出乎了他的预料。银爵托着下颌沉默半晌，用一句陈述语气作为结语：“你不信神。”
而你摇头，说了有些中二的实话：“不，我相信神的存在，我只是不相信神会救赎人类——能够拯救人类的，只有人类自己。”
青年再度无言。
他看向你曝露肌肤上烙出的红印，以及作为罪魁祸首的、他自己的元力武器。斗魔天刑，仿佛浓缩了漂流一族磨难坎坷、将那为宿命所囚的痛苦具现化的刑具。这东西就像如影随形的梦魇，时刻警告着他：哪怕来到这个以实力为尊的战场，哪怕他能高居排行榜前十、甚至前三的位置，他也无法摆脱自己的过去。
……多么讽刺。这既是神赐予他的力量，也是枷锁。
银爵掌心朝着地面，一握、一放。捆缚你身体的铁链骤然卸力抽离，你自半空掉落，踉跄了下才在原地站稳。
“你走吧。”他道，“至少现在，我不杀你。”
【银爵好感度：5→15】
侥幸被大佬放了水，你自然没有再在副本久留的心情，很快找了最近的传送点脱离。
待蓝色的微茫散去，重新出现在眼前的，是遮天蔽日般张牙舞爪的光秃枝桠。整张地图呈现出一种灰败的底色，甚至能隐约听见乌鸦告死的嘶鸣，也不知会否是风穿过那些空洞罅隙时造成的错觉。
蛮荒森林，单听名字就不是讨喜的类型，更别提这里还是地龙树偏好的聚集地。这种有着红纹特征的龙形魔兽平日喜欢藏匿于地下，以触肢伪装作树根，将误入猎场的参赛者一口吞食。
——只是今日的地龙树似乎较往常躁动得多，还不待你多有动作，已能看见它们在地表游弋的须触。你正困惑于原因，忽而听闻远处隆隆声响，像是一个信号，魔兽庞然的身躯倏忽拔地而起，摇头晃脑甩落了一地碎石尘土，随后如梦初醒般转向你这个唯一在场的“异类”。
赤红眼瞳小得像是看不出感情的两竖，张开的血盆大口却狰狞伴随低吼。你轻叹了一口气，倒无惧于与高阶魔兽对战，但深知打起来的动静不免会惊扰更多同类，最后落得被迫突围的窘境；不巧今天又并非刷分的好时机。于是你摩挲着手中的法杖想了想，一道僵直符文将对手骤然放倒，旋即运着元力轻快向引起大范围地面震颤的源头奔去。
……
【野怪狩猎区：幽蓝深谷】
“重力球！”
有着强大引力的黑色球体被野蛮甩掷出去，正中魔兽腹心，空间坍缩将骨肉连带内脏瞬间搅了粉碎，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而后失去生机的龙形生物晃悠着坠地，始作俑者还颇为自得地以手指蹭了蹭鼻尖：“嘿嘿，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
“你用力过猛了，佩利。”旁边戴鸭嘴帽的少年毫不客气泼冷水，“腹部肉质是最好的，你这样就没法吃了。”
“哈？怎么那么麻烦。”被点名到的人不耐烦咂嘴。
卡米尔并未回应这不知是曝露真心或随口一提的抱怨，只心里又暗暗记下一笔。身后传来魔兽的吼啸，他足尖蹬地轻盈跃起避开了突袭，紧接着“无定之躯”反向运作，质量加持的拳击重重轰在了地龙树头顶，力道之大甚至能听见骨骼被生生碾碎的□□。
终端适时播报积分为这场实力差巨大的战斗盖棺定论，但不同于它的“前辈”，这只地龙树除头部凹陷外、躯体近乎保持了完整。一直悠闲旁观的雷狮终于满意点头，同时对着身边的人下吩咐：“好了帕洛斯，轮到你了。”
“……”这位海盗团的专属厨师嘴角抽了抽，语气却还小心翼翼地哄着，“哎雷狮老大，要我说……这个未免太大只了，用我的元力技能也不好处理啊。我们去抓几个机器人当帮手怎么样？”
“——嗯？”
没待雷狮给出回复，佩利突然耸了耸鼻尖：“奇怪，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啊。”他顶着困惑表情努力回忆，一边左右嗅嗅试图寻找气味的来源。
作为团队领头的青年维持着抱臂姿势岿然不动，朗声道：“看够了没，给我滚出来。”帕洛斯则很积极主动地召出了几个□□，幸灾乐祸地等着受难者转移。
“让我瞧瞧~是什么客人不请自来。”他笑眯眯道。
——这就是如今你和帕洛斯面面相觑的原因了。
“哎呀，这可真是……”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最初拦住你、与之后陆续围过来的黑影们，用几秒时间盘算了下暴力突围的可能后果，很自觉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算了。”你道，“我和你出去吧。本来我也没做什么……希望你们老大今天心情不错？”
你在他戏谑注视里表现得很坦荡，只是走出遮掩时顺手轻扶了路边的岩石，留下个“置换”魔法的标记。
“我真的只是路过，正想离开来着。”
当着海盗团众人的面，你半是示弱地举起一只手。雷狮挑眉，没说信与不信：“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是你们闹的动静太大了……而且，捕树菇一没积分二会抢怪，一般都不会到这里来刷分吧？”你无奈表示，旋即觉得不妥，是因为之前雷狮对你太宽容了吗？不自觉就用了过于随意的态度……
好在雷狮意外地没介意，语气依然轻松：“我们确实不是来刷怪的——知道烧烤怎么做吗？”
“大哥？”卡米尔猛地转头看过去。雷狮则伸出拇指指向后方：“我记得你有不少好用的小把戏，把这些食材处理了，我就放你走。”
……好一句食材。
你表情复杂地看向地上那一片狼藉，半晌真诚感慨：“您胃口真好。”
“是你见识太少。回答呢？别让我说第二次。”雷狮不客气道，“对了，别用有元素反应的招式，影响口感。”
行吧，这下你知道为什么刚才负责狩猎的是卡米尔和佩利了。
勉强克制住吐槽的欲望，你竭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并思考收益更大的应对方式：“……我的确有适合用在这里的技能，不过雷狮先生，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你笑了笑：“我也想……开开眼界。”
谁能想到你辛辛苦苦练成的风刃，最后会被拿来当菜刀。不过能凭“刀工”混个吃食的位子，大概也算是实力的一种？
你自嘲取乐地这么想着，把佩利兴高采烈搬来的捕树菇也切成了碎块。
但最后负责串签与烹饪的不再是你、而是暗影使者。这些影子们任劳任怨的画面颇为惊悚，更令人讶异的是它们手法十分娴熟，成品也很美味。如果这里有美食打分软件，你绝对会给个五星好评。
……等等，该不会这个元力技能一直被压榨着做“御厨”吧。顿感难以置信，你情不自禁看向帕洛斯的方向，却正巧被对方捕捉，甚至他还冲你勾唇笑了下。
你一时微怔。
“怎么了？”坐在你旁边的卡米尔问。
“……没什么。”你收回视线，缓缓摇头，“就是感觉，能像这样与你们和平共处还蛮不可思议的。”
“是吗？”他道，“我倒觉得你也是个挺不可思议的人。”
卡米尔的神色很平静，惟有篝火的光亮映照在他眼瞳里，像是有什么闪烁着。让那素来沉凉如海色的眸，也难得能配上“温暖”这类型的词汇。
“嗯……”你不确定地讪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那次之后，你是不是还见过佩利？”但卡米尔并不在乎你的反应，径自转了话题，“不然他对你的态度未免太友善了。”
这个话题有些危险。你沉默了会儿，点头，斟酌着说道：“嗯，在副本里遇到过一次，我帮他找到了boss。怎么说呢……比我想象中好相处，不过也要多谢有雷狮先生的命令约束了他。”
你自认这算是番好话，却见卡米尔淡淡瞥了你一眼：“好相处……？他可是狂犬。”
？
你感到些许疑惑，可对方已经起身去拿新的烤串，没有再多说的意思。
“……”
原本以为他是想警告你，但听起来……怎么更像善意的提醒一样。
是你把卡米尔好感刷得过高了，还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有那么糟？
【雷狮好感度：25→30】
【佩利好感度：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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