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萤火微光
【野外生存区：丛云花海】
绵绵丛丛的种子球织作云絮，在翠绿草茎上铺就一层白绒，微风惊扰便溅起片羽。蝴蝶翩跹而过，百褶裙的裙摆摇曳，你屈膝浸入蒲公英花海中，支着下颌看同伴蹦跳追扑着披鲜妍花纹、振翅如睒睗的昆虫，一面难忍笑意，一面却又有些恍惚。
“……怎么了？”
轻柔的女声落地，才发现安莉洁不知何时已回到你身前，隐含担忧地看着你。
你摇摇头，拂开旁侧错生的草窠示意她也坐下，努力让语气轻松、但同时坦诚交代了缘由：“没什么……只是觉得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放心不下。”你顿了顿，补上个带自我调侃的笑：“不过也是些无意义的想法了，那边不该由我来插手，否则会变得更糟吧。”
“——不会。”
“嗯？”
女孩睁大眼睛认真凝视着你，柠檬绿的眼瞳澄明如镜，映照出你微怔的模样，有一瞬甚至无法判断她是出于本心的鼓励、或者真的传达了世界之外的声音：“是你的话，一定不会。”
“……”你在最初的诧异后敛了敛神，“是吗？这样。”
虽然尚未能完全下定决心，你依然对关心自己的友人回以笑容：
“原来安莉洁这么相信我？那我也该更努力才是。”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轻挥法杖调用元力，自杖尖四散的光芒如萤火，飘飘摇摇汇作小型的星云：“对了，我最近学会了个新法术。”
——或者说是之前研究照明魔法的副产品。
意念操纵下，混沌华彩勾勒出更为精细的光路，犹若破茧蜕变般舒展了翅翼，活动时与真正的生命体无甚区别。安莉洁惊喜轻呼，在试图用手拢住辉光却被逃脱后，又追着扇翅上浮的虚象起了身。
你怡然看着逐“蝶”的景象再现，而后倏忽一滞，哪怕未察觉任何风形与水气的变化，却反射性回头看向花海外环绕的林木。
“……唔。”安莉洁迟了半拍才注意到这边，不急不缓地闭眼感受了会儿，“不是敌人。”
你沉吟片刻，因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隐约有了猜测，调出好感面板确认，随即笑着关掉界面：
“嗯，大概只是个迷路的人吧。”
林间枝叶的弧度、木漏日的图样一如之前，像不曾被打扰的安谧的梦。那瞬息的摇晃与剪影，放在影片里仅是微不足道的一帧，却实实在在发生过。
青年的呼吸无声，几个起落愈发拉远了距离，穿行间带挑染的前发覆住了半只眼，又被视网膜辨识为同样的颜色。然而今天这条路似乎格外漫长，分明是往常习惯了的运动量，偏令他有种汗水淋漓的错觉。
一些不敢去细想的东西再度被翻搅出来，在见识过你与伙伴嬉笑安慰的样子后竟微妙感受到了刺痛。
——杀戮是不会令人获得满足感的。
——那么，能让内心真正得到满足的，究竟是什么？
【神近耀好感度：10→20】
……
或许安莉洁的话真的给了你勇气，你难得有了想多管闲事的冲动，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能做的事及可行性。
如今的海盗团关系中，你大概明晓了卡米尔的想法，又不敢去揣摩雷狮的心思，那下一步重点只能是帕洛斯和佩利、尤其是相对更好套话的后者。
可惜根据以往得到的情报来看，和卡米尔的有计划不同，这两位的单人行动更具随机性，难以预测、且可能一两周就一次机会；感觉更像是帕洛斯偶尔偷懒不想出门，喜欢活动又没人管束的佩利就会遍图乱跑。
更麻烦的事在于，这次再找鬼狐那个二五仔肯定行不通了，没有合适理由对海盗团这么探究完全是讨打行为；同样不能指望帕洛斯，他不会乐于见得你和佩利亲近，哪怕想私下联络约人也得避着他，虽然佩利不会想太多，但很可能会顺口征求他的意见。
——到头来，还是得确认佩利落单的时间才行。
费了番脑细胞得出个近乎无望的结论，你不由感慨“这都是些什么破事”，一边在论坛数次检索，好歹是从一个《哈哈哈哈哈我从雷狮海盗团手里死里逃生了！！！》的主题贴里榨出点有用信息，确认了两小时前是雷狮和卡米尔在一块儿。
然而意义有限。你嘀咕。哈、要不还是躺平摆烂，一切随缘算了……等等。
在抬眼瞬间遥遥望见了越过树丛顶端的红瓦，你又向前几步换了个更敞亮的视角，总算是辨识出了绿荫掩映后风格眼熟的砖墙。百米开外的林间空地上伫立着明显不同于一般住宅区的高档建筑，而你则恍然大悟地点开终端，看见自己在地图上的定位正与曾经打过的某个标记相重合。
——雷狮海盗团的基地，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啊。
你心跳加速，当真险些一时冲动，好在实力制约了你。目前你能用卢恩做到的不过隐匿气息，并非真正的隐身，想靠这点依仗潜入和掩耳盗铃没有区别；即便只是接近那片区域，都得想想瓜田李下。
因而你摇摇头，想趁没人发现尽早离开——就算他们本人不在，被其他参赛者看见也不是好事；可有时越不期望的事越会发生，骤而被窥视的感觉令你一个激灵，警惕抓紧了法杖。
有人？不、不对，这种微弱的能量流动分明来源于元力造物。有过经验的你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误入了某人的监视区域，还在片刻后顺利反向定位到了不和谐物的所在。
只是怎么处理嘛……你纠结了下。装作不知情地走人？你又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把对方干掉，多做反而多错。
……
唔。
说起来，那东西留在这里原本是做什么的呢？也算稀有的侦察技能，不至于浪费在一栋空房子上吧。
你有了新想法。
“走了吗？”“走了吧。”
两个披白袍的身影耸动，在丛林角落里窃窃私语。
“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谁知道？总之我们汇报给鬼狐大人，他一定能做出英明的决策。”他们又小声议论了会儿，换来其中一人的连声附和。
“——汇报什么？”
你发誓自己的声音很温和，落在他们耳中却犹如洪水猛兽，两人手忙脚乱向后回避的样子令你险些噎住，简笔黑白面具亦遮挡不住那份明显的恐慌；但即便如此，其中一位仍坚强举着短匕状的武器挡在另一人身前，令你轻而易举分清了情报员与守护者的角色。
“这、这位大人，我们无意与您为敌、也绝非有意跟踪，会在这里只是个巧合——”这个女声听起来显然更有经验，当即出声辩解，语速快得像是提前背过。
“……嗯，这我倒是相信。”你应付了句，眼见着后面那位偷偷摸摸在鼓捣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他求援的动作。
或许是你接触的大佬太多习惯了处于弱势，如今看到这种过激反应才有了点自己也是前百的实感。只是这可与你的原计划不符，看来在更多鬼天盟成员赶来之前，你得抓紧时间了。
“我还不至于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察觉。所以只是单纯好奇……你们的情报系统是怎么运作的，这才过来看看。不过这位的元力技能化形居然是昆虫而非鸟类，还真是让人好找。”
握持法杖的手背在身后，你整个人姿态放松，悠哉瞥过一旁借助虫眼投映在半空中的半透明影像，除去海盗团基地外，还有五个对应不同参赛者的画面，而你至少在公开的前百排行榜里见过其中三人。
哪怕是可远程操作的元力技能，越远也会越耗费精力、且有一定上限，例如你用来寻人的卢恩魔法就有范围限制，这位鬼天盟情报员的能力同样如此，你正是靠这点找出了他们的位置。然而就这些画面来看，他的监测范围还囊括了邻近地图，倒是值得额外记一笔。
“呃……”两位白袍人面面相觑，因你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反而更加无措。而你对着直播影像思索了会儿，佯装随意地发问：“况且这个时间点差不多都出门了吧？你们还监视一栋房子做什么？难不成是想动什么手脚？”
“当然不是……！”前面的女生下意识拔高音量反驳，旋即因保密原则陷入了新一轮纠结。
——嗯，当然不会是。
在安全区外的建房没有保护，但有胆量这么做的人都对自己实力有信心，不惧别人偷偷潜入；单纯破坏房子更没有意义，顶多给住户造成些损失，却拿不到积分还得罪人。这些都是下下策，鬼天盟可绝非那样的无谋之辈。
不过嘛，现在该证明自己清白的确实是他们才对，毕竟告密又不是他们的专属手段；虽然你觉得雷狮不会在意被弱者关注这种小事，但也不妨碍你狐假虎威做个要挟。
目前的信息还不够啊……你正想着要不要再加点料，忽而在久未有变化的画面里捕捉到了特别的存在。大赛裁判球端着商标为肯○基的外卖，勤勤恳恳蹬着一双小短腿送达了别墅门前。
那看起来，大概就是1~2人的分量。
“原来如此。”你做出副醒悟的模样，“看来帕洛斯一个人也过得蛮享受的。”
“对啊，毕竟是——”偏年轻一些的男声嘟囔，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噤了声，他越加捂紧面具，却令你隐隐感觉到了来自那个方向的瞪视。
“……”
你怔了怔，面容缓缓带上笑意：“行了，看来是我多想。也到午餐时间，我就不在这里吓你们了——祝好运。”
终于试探出有效情报的你爽快抽身离去，也不在乎留下怎样的人心惶惶。
估计这番对话很快会被转达给鬼狐吧，但光凭套话的行为可没法给你定罪，因此你并不担忧，还在短时间内完成了添加某人好友的工作，成功送达一条讯息：
「今天有空吗佩利？我找到个挺有意思的副本，要不要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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