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珍贵
【野外生存区：花蔓溪谷】
谷壑中长风涤荡，拂散开溪涧的水汽。草窠犹结霜露，藤蔓与苔藓沿山壁攀附，蜿蜒成错落有致的绿意，又自茎叶间零星点缀浅色调的花冠。
若要评选出凹凸星上最适宜放松休憩的地图，这里绝对能排入前列。
不必担忧魔兽袭击，景致也赏心悦目，美中不足的只是气温偏凉了些。而事实上，这份寒凉并非出自溪流本身，却源于水径中一处顽冻不开的池潭。以冰雪覆盖青蓝水色，格格不入，自成一隅。
“副本的传送点……”真相显而易见。你低声喃喃了句，再次发问确认：“你确定‘最珍贵的花’就在这里？”
“当然！”怀中的裁判球自信回应，主动为你讲解，“优昙花，原本生长于极地星，据说三千年才开一次，绝对是最珍贵的花没错了！而这个副本模拟了极地星的环境，通关最后关卡即有一定概率刷出优昙花，算是彩蛋。这些花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品，如果参赛者懂得如何采摘，甚至可以直接取走。也就创世神大人投注了最多心力的我们凹凸星才有这个条件！”
它夹带私货地炫耀吹捧了番，你却注意到一个词：“‘一定概率’？那大概是多少？”
“呃……”它一卡，囫囵了声，少顷才重整旗鼓，“一、一成——但相对来说已经很容易了！这可是传说中的花啊！”
它振振有词强调：“据说看到花开的人都能实现愿望呢！”
幸存者偏差。你首先想到这个词。
若真是那么难得一见的“奇迹”，那有缘遇到的人，或多或少该有某方面的长处，也更可能获得成功；哪怕不依赖天助，只靠他们自己的双手。
是传说成就了传说。
但做这种争辩毫无意义，于是你仅捧场地感慨了句：“听起来……倒是很浪漫的花。”
轻轻揉搓圆滚滚的头部，你不懂机器人的感官是怎么回事，可对方眼睛转为折线，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好吧。你冷静地想。接下来就是组队的问题——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有人骤然插话。
你受惊偏头，正见传送的蓝光粒子渐次散去，红发青年向你欢快招手，另一边还提拉着什么。
嗯……是个人。
你眼神死地看着那个瘫坐于地上、一副虚弱吐魂状的家伙，而戴着机械眼罩的前排大佬毫无所觉，还冲你比了个大拇指：“有眼光！”
“！！参赛者大人！！！”怀中的裁判球瞬时炸毛般竖起了双耳，一边发出破音的惨叫，一边蹬蹬几步窜到你的后肩再扒住，仿佛这个位置能让它更有安全感。
“……没事的。”你戳了戳它安抚。有个“最大受害者”在这里，反倒不怎么紧张了。于是你抬眼坦然回视：“雷德先生，你是为了优昙花来的吗？”
“没错！这么珍贵又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当然要见见啦！”青年爽快点头，手中的大型物件被他毫不留情丢开，发出令人心疼的声响。他伴着说明一路连比带画，也不知是出于激动还是习惯：“其实我今天已经进过好些次副本了，就是运气不太好，一直刷不出来，好不容易拉来的临时队友也撑不住了。”言罢，雷德叹了口气。
惨。工具人。惨。
你在心里为旁边那位牺牲者默哀。但谁让这是个需要至少两人才能开启的剧情本呢？
“欸，对了。”雷德突然道，“你也是想拿花吗？”
“……”貌似随意的提问，你却因直觉而迟疑了一秒，旋即否认，“不，我只是打算看看。”
“那就好！”他语调上扬，接得迅速，而后如你所想提出了邀请，“那我们俩干脆组个队怎么样？”
周任务的叙述本就不明确，尚有回旋余地；但即便暂时完不成任务，能和雷德打好关系的机会也更难得。你在瞬间便做出了取舍，只是仍有点疑惑。
“我倒是没问题。”你道，“不过，你们队不是有嘉德罗斯和祖玛……？”
“——呜。”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两行清泪应声飙出。
你：？？？瞳孔地震。
“祖玛、祖玛她……”雷德抽噎着，“祖玛她说还要加强训练，没有时间花在这种副本上。”
你：“……节哀？”
“没关系！”不待你多说什么，他须臾振奋握拳，眼泪亦随之不见，仿佛只演了个过场，“既然祖玛没办法到这里来，我就要亲自找到花献给她，这才是勇者该做的事！”
……刚才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不得了的词。
你喉头滚动，微有吐槽欲，却觉唯独无法对这份心意置喙。
于是你安静片刻，最后勾唇浅笑表示支持：“那……祝我们好运？”
你短暂摩挲颈间的幸运护符，而后取下右肩的裁判球并与它认真告别。
“——多谢你带路啦，7036。接下来是我的任务了。”
【剧情副本：雪岭秘境】
雪峰绵延，湖面冰封，水天一色。虽有栈桥津渡，却只能作为摆设。落雪吸纳了大部分声响，四周安静而苍白，偶尔可见飞鸟的轮廓，黑棕在点与线之间变换，最终再次隐没。
僻静但非荒凉，虽然不是主流，但也是常被人推崇的约会地点。因而在雷德为不能带祖玛亲身体验表示遗憾与痛惜时，你竟多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另一方面，你也理解祖玛的选择。
作为难得有npc配置的副本，在雪岭秘境中，你们需要先抵达山腰处的村落，调查该地的失踪事件，同时收集关于雪怪传说的线索。遵循rpg惯例，也会先有几次失败的尝试，才能找到正确的目的地。在此过程中，你们不但要击败最终boss，还要清理前面几处的小怪。而最坑的是，每一环节完成后都要回村庄汇报以触发后续剧情，且魔兽聚集地的海拔一个比一个高，整个副本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了爬山与下山中。
冰天雪地，山地本不好走，飞絮纷纷扬扬更平添了阻碍。如今的你哪怕不用符文，只驱动元力取暖已足以抵御寒冷，但却拿这枯燥重复的行程无法。雷德倒不愧是改造人，精力未被消磨半分，一路自找乐子说个不停，后来还从怀里掏出本小说，指着几个情节说想问问你的看法。
一看书名，《霸道皇子有点甜》。你：……
你好悬才从对现世某类古早文学的心理阴影中缓过口气来，大致扫了扫他示意的段落，感觉自己又要窒息了。
“……唔。”你艰难控制住表情与语调，“你是想问，这些方式能不能讨祖玛开心？”
“对对！”小鸡啄米般的连点头。
原来游戏里的雷祖线是真的啊……虽然本人的自觉程度还很难说。你心里嘀咕，倒是没理由反对，但这不是重点：
“为什么觉得我能给建议？”
“嗯？因为你和祖玛关系很好啊。”他直白道出了连你也不敢确定的事，顺便又揭开了一个秘密，“像是你之前被海盗团悬赏，祖玛虽然没说什么，但一直在悄悄关心你的境况。而且，前天祖玛离队也是去见你吧？”
这样顺理成章的语气，仿佛是在讲述众所周知的事实。你一时不知是否应该慌张，却听他摊手补充道：“啊，别担心，这些都是我私下观察到的，嘉德罗斯大人还不知道。”
……这人情商明明很高吧。你心情复杂，合上书递还给他。
“谢谢你。不过，非要我来说的话……”你开口时带了点叹息，“这类小说是很甜蜜而梦幻的故事，但更适合少女心的孩子，而不是祖玛那样偏早熟的女生。太明白责任的人，不会相信一见钟情；太了解现实残酷的人，不追求轰轰烈烈。我不敢说全中，但大致如此吧。”
末了，你做出总结：“你大概得换些书看了。”
“哦哦。”
你发言是出自真心，但用这样不客气的说法，你也把握不住对方的反应。可雷德竟全然没反驳，还摸着下巴一副受教状：“也是啦，不过祖玛就是又成熟又温柔体贴，这就是她让人喜欢的地方啊。”
于是，不知该说幸或不幸地，后半程主题变为了吹祖玛……虽然你基本只是负责听的那个。
雷德原本就是个话篓子，可也懂得分寸，之前是没有“同好”可以倾诉，这下天性完全得到了释放，你差点没撑住。
不过……多少是有些触动。
boss点近在眼前，你望着在雪色中逐渐显形的遗迹，突而发问：“雷德，你会永远都这么喜欢她吗？”
他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朗声道：“当然啦，除了祖玛，我也没可能喜欢上别人了吧？”
这样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口吻。
你轻哼了声，亦含着丝笑意。
“——那你加油吧。”
冰白到近乎透明的花朵，纤弱而轻薄的花瓣，令人担忧只是目光的温度都足以将其融化。费了不少时间磨掉血厚的boss，你们终于得以一窥传说的真容。袅娜形态在风雪中摇曳，每一笔弧线都像被精心雕琢，小巧而泛着微光。
“这花似乎不能接触到体温……你打算怎么办？”
你口上询问着，注意力却转向了暗自唤出的系统界面，周任务仍显示未完成的状态。
能一次触发彩蛋自然是好事，但系统不允许投机取巧吗……你有些苦恼。
雷德嘿笑两声，右手重组变换为锋锐尖刀，径直插入地面，绕着优昙花转了个圈，便利落将栽种植物的土壤整块切割了下来。
你：……厉害了。
冻土密实维持着柱状，但仍难免有碎屑掉落。你扶额观望片刻，出声叫住他：“等等。”
法杖轻点，伴随你有意识的引导，冰元素先是在土壤下铺垫为一层结实平面，再自四周向上延展出数道笼条，并在正上方合拢。一个简易冰笼就此完成，还附带了个方便提拿的弯钩。
“！这样看起来好棒！祖玛肯定会喜欢的！”雷德连声称赞，爱不释手。你腼腆应和几句，发觉投影屏上的任务状态终于有了变化。
【本周任务：寻找凹凸星球上最珍贵的花（已完成）】
哎？原来是需要近距离接触？你松了口气。不用再找人来刷本真是太好了。
“对了对了，我们俩加个好友吧！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打本啊！”
青年热情洋溢，你却似乎看见了沦为劳动力的未来。
……希望是错觉吧。
好在凹凸大赛中，像这样趣味大于实用性的彩蛋也不多，至少剩下的已推出副本里，暂且没有他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但这并不代表你能够清闲了，继这天起，雷德开始了对你隔三差五的骚扰，多条私聊消息交流小说读后感不说，一激动还会直接来找你卖安利，再求一波点评，俨然将你当成了半个军师。
天可怜见，你只是个恋爱经验为0的单身狗，为什么要受这份罪啊？？？
“——”
再度听见熟悉的喊声，你暗里哀悼自己的休息时间，一边夹杂不耐地回过头去：“又怎么了？”
“……哼，不错嘛，渣渣，现在总算有点气势了。”
回应你的却并非预想中的人。发色与瞳眸俱是耀眼，浸没于日光中，仿佛傲然挺立的金蔷薇，那样怒放而带着侵略性的生命力。
你微怔，眼角瞥见他身后的雷德嘿嘿笑着向这边招手示意，很快将视线收回。
“……有什么事吗？嘉德罗斯先生。”你强自镇定，“我不是战斗型，如果你想找人打架，我可能无法满足你。”
“哈？我当然知道。我也对你那些耍小聪明的招数不感兴趣。”少年挑眉予以嘲讽，言辞难听但神奇地令你感到了安心。
旋即他竖起拇指指向身后，用着任性强势的命令语气。
“那边的副本要四个人，给我过来。”
【嘉德罗斯好感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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